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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永锋: 中学语文教师,写作十几年,亦诗亦文,作品散见于《九龙》《陇东报》《俊采星驰》(散文卷)《西部诗人四十家》《阳光花丛》《大西北诗刊》《华夏之恋》,自认为无论什么东西,但凡与艺术沾边,都要用良心发现,关注时代脉搏,做老百姓的代言人,对自己和这个社会负责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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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个清明节 作者: 张永锋,04-06-2012,1055453695@qq.com 推荐人:张卫春 清明节是个亲情都无法灼热的日子,是一个永远都无法让人释然的日子。去年清明节,伯父为我们的先祖焚烧了他的祭奠和思念之后,干净利落超然无牵挂的扬长而去了,今年的清明节本来就多了一份悲凉,却正好是个星期六,本是个难得逍遥的周末。清晨六点钟,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噩梦中惊醒:夜里凌晨一点钟,母亲发病,家里人没有惊动我。早晨,我一路奔波,心急如焚地穿行回家,屋子里狼藉一片,到处是母亲的衣物,新的,旧的,脏的,净的,地上还有她的呕吐物,泛黄的一团。母亲气息奄奄,意识间歇性昏迷,言语失真,左半身偏瘫,肢体无力,毫无知觉。一家人神情悲戚,面如土色,他们担心把人送往医院不能够如愿以偿的回到家,见不到儿子最后一面,又担心母亲操劳了一生最后却不能够在家里寿终正寝,魂归野外。前夜,梦中,我去外地拉煤,车头坏了,煤被人强行拉走,我声嘶力竭连连惊呼,无人助我一臂之力,现实中的景象比梦境更让人窒息。 父亲说,娃回来了,你有什么吩咐的吗?母亲睁开双眼,气息微弱,说了几句话,这些话让我这一生都不能够心安理得活下去:你……你……房子买得手头很紧张,你哥还要供孩子,上学,你弟还没有修地方,你们不要胡折腾了,让我走吧!后来又一次昏迷了,送往医院途中,连续呕吐,然后就靠在我肩头昏睡……看着插着氧气的母亲接受了各种常规非常规的检查:抽血化验、B超、心电图、脑颅CT,上午十点钟,医生告诉了结果:急性脑梗塞,放弃治疗的结果可想而知,治疗的最理想的结果是依靠拐杖生活,也有可能半身不遂,生活不能够自理。医生客观公正地把家属对病情的知情权还给我们了,还说这是他们的责任。我们头顶已经没有了太阳,心里只剩下默默的祈祷。 与一所“村学”相关的经历和往事 作者: 张永锋,04-06-2012, 1055453695@qq.com 推荐人:张卫春 那年,自己大概二十四五岁,在自己的出生地或者叫做故乡的那个地方的一所小学任教。三年后,因为对中国的官场生态比较陌生,或者自负的说锋芒毕露才华出众的缘故。总之,一个偏僻落后的村子里建了五间大瓦房要成立一所三年制的小学,我被乡党委一把手亲自点将去那所学校支教一年,还说一年补助二百元,每年从中心小学选派一名教师支教,要形成一个制度。我也去和他理论,却聆听了他发自肺腑的一些谆谆教导,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,不能只贪图享受,顾小家庭的利益,像他就是在一所小学教书时,点着煤油灯读透了五卷本的《毛泽东选集》,才有了今天的成就,当时确实愤愤不平,今天想来就是这么一回事。 我绕着像人的肠道一样的崎岖小路到了那地方。原来的学校是一户人家搬迁以后留下的旧庄院。一所二三分大的院落,方向朝西北三间厦房,是三个年级的复式班教室,面朝南两间小房子,里面一间有个土炕,房顶露天,能够掉一头小牛下来,外面一件安放一张双兜课桌,一把老式的木椅,就是我们的办公室。一个本地的代课教师,下班后就回家,我独自一个人守校。一个多月后,学校搬迁到新盖的五间房里。那个村子很小,二十几户人家,主任说,我的吃住先安排在学校附近的一个人家,每天补助十三斤小麦,还说新学校建成后准备在学校院里开辟五分地作为菜园子,让我种菜吃。因为村子里地广人稀,刚到那段时间,四十天左右,人们七零八落的散落在蟒蛇一样缠绕腾挪的山卯上、沟渠里种小麦,白天想找个人聊天都没有。我只好给孩子教唱国歌,告诉他们升国旗要严肃,不放学不能够随随便便回家,回家要站好队伍,要唱歌,那个小山村里终于飘出来孩子们的歌声。晚上,老少爷们,老太婆、年轻媳妇、小孩子集中在我住的那一家看电视,什么节目都看得津津有味,议论纷纷,看到言情剧中的那些男女亲热的镜头,有的人挤眉弄眼,有的人拍手叫好,嬉闹喧哗好不热闹。结束之后,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砖块,主人骂骂咧咧收拾好久,第二天晚上依旧如故。后来我一个人住在学校,既孤苦伶仃想找一个人谈天说地,又怕人打扰。后来索性把大门关了,一个人在里面看书,有一户姓贾的大哥把他家的双卡录音机借给我,我一岁多的女儿看着里面的五颜六色的彩灯不哭不闹。还有人送来家里的洋芋、葱,还有腌萝卜,嚼起来脆生生的,我受到了人家格外的关照,好不惬意。多数时间,妻子一个人在街上开缝纫部照看孩子,我一个人在学校和书一起打发寂寞的时光。那一年,我参加自学考试,好几门高难度的课程都通过了,这是上苍给我的收获和恩赐。 记得学校当时在筹建中,盖了五间房,没有围墙,没有厕所。那时的小孩子很听话,每周派人轮流看护学校,好像站岗放哨一样认真。没有厕所,那主任说在后面的玉米地里,用玉米秸秆圈一个厕所,我说有男有女怎么只能是一个厕所,他说小屁孩无所谓,后来以我的意见为主。打围墙的时候,地基足有三尺宽,墙体有七尺高,她们说这样暖和结实,我顺便说,学校建成后,希望乡亲们不要把牲口赶进来,他们累了,下来抽一阵老汉烟锅子,渴了喝一大碗凉水,再接着干,很起劲。以后,就忙开了自己的事情,有的人给儿子娶媳妇,有的人出嫁女子,写对联,记礼簿,很忙。还记得我写过一家人的春联,他们把上下联贴反了,甚至把“身卧福地”和 “六畜兴旺”的帖子调换了位置,彼此都取笑了一回。他们一家人不识字,我整理好顺序后让他的小儿子给弄乱了,他们说这都是不识字惹的祸。第二年的春天,雪消了,冰融化了,大地解冻了。他们各人有自己的一份事情,有的出门打工了,有的做了上门女婿。六七月份,山洼里的草醒了,绿油油的毛茸茸的。有的人赶一群羊,有的人吆喝着自己家的和邻居家捎的几头牛,在山沟里放牧。头顶上蓝天白云,脚底下牛羊幻化成红的黑的白的云彩,牛羊悠闲地吃草,有的人躲避在偏僻的角落干起了龌龊的事情。后来听说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把一个十几岁的傻姑娘给糟蹋了,警车来要抓人,那女子一句话说得让警察也无能为力,她说她愿意和她的干爷爷干这事情。还听说一个女子被人强暴了,不敢给家里人说,医生没有说老实话,说孩子肚子里有肿瘤。结果五六个月后早产了。她的父亲用手提袋提上刚准备找支书理论,人说这样支书家里晦气,他就扔在牲口槽里,结果被狼狗吃得所剩无几,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。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,两性关系越混乱,人生存的权利更容易被忽视,对生命的戕害对心灵的荼毒更残忍! 又到了一年最忙碌的时间,夏收时节,老百姓叫老龙口夺金钱,一家人家的兄弟媳妇懒觉睡过头了,被大伯哥和老公公揍了一顿,衣服被撕扯得像风中的旗帜咧咧飘扬,暴露出了身体中很隐秘的部位,围观的人很多,没有人劝架。暑假满了,我去拿行李,校园的菜地里,那个代课教师种了烤烟,长得很茂盛,烟叶有簸箕那么大。那小伙子感慨地说,他在这村里生活了二十年,最风光的就是学生的数学课考了全乡第四名,我给他奖励了一张没有加盖学校公章(村学没有公章)的奖状和一面红色的绸被面,再就是种了几分公用地,这让他扬眉吐气,我只好粲然一笑,未置可否。 最后,我到了另外一所学校,三年后那所学校又被撤并了,这支悠悠不尽的村学弦歌却不停得在我梦里响,让我泪水连连……现在想来,一个教师支教的意义不只是你能够给那个地方的人多少东西,而是唤起他们对自身问题的反思和对知识的渴望,对未来的憧憬,这才是最根本的意义。 |